不知过去了多久，恺撒才停下狂奔。</p>
它喷着粗重的鼻息，走到河边，开始喝水。</p>
薄莉本想趁机从马背上滑下来，但看到河边淤泥那么深，那么脏，几乎吞没马的膝关节，又觉得自己还是待在马背上比较好。</p>
她不想用脚去试探淤泥底下有什么。</p>
随着雾气消散，晦暗的夜色逐渐晴朗，渗出一线青红交加的晨曦。</p>
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，这场单方面的屠杀终于结束了。</p>
薄莉循声望去，只见埃里克于昼夜交替的冷光中，朝她走来。</p>
他那副白色面具已被鲜血浸透，眼洞后的目光失去了以往的空洞漠然，显得前所未有的亢奋，似乎进行了一场十分尽兴的狩猎。</p>
不，不对。</p>
薄莉对上他视线的一刹那，只觉得汗毛倒竖，脑中警铃大响——他并没有尽兴，还想继续。</p>
她攥紧手上的缰绳，后背又冷又黏。</p>
如果不是她不会骑马，看到他的一瞬间，恐怕已经本能地逃跑了。</p>
她理智上知道没必要害怕他，如果他要杀死她，几小时前就可以拧断她的脖子。</p>
没必要让她活到现在。</p>
可是，谁能控制生理上的恐惧？</p>
薄莉只能深吸一口气，把指甲掐进掌心里，牢牢稳住身形，竭力不从马背上摔下来。</p>
恺撒本来一直在不耐烦地发出鼻响，马蹄在淤泥里抽来抽去，似乎希望她从马背下来，给它刷毛清蹄。</p>
看到埃里克以后，它瞬间安静下来，假装忙碌地啃草。</p>
薄莉觉得这马灵性得有些过分了，让人很想给它一巴掌。</p>
这时，埃里克走到了她的旁边。</p>
薄莉浑身紧绷，总觉得他下一刻就会把她拖下去，一刀插进她的喉咙，以弥补狩猎没有尽兴的缺憾。</p>
幸好，只是她的错觉。</p>
他十分平静地翻身上马，从她的后面扯住缰绳，掉转马头，朝一个陌生的方向走去。</p>
薄莉不知道他要去哪里，也不敢问。</p>
雾气散尽，天色越来越亮。</p>
确定埃里克不会杀她后，薄莉有些昏昏欲睡，很想不管不顾地闭上眼睛，就这么睡过去，再也不要醒来。</p>
忽然，一只手伸进她的口袋里。</p>
她猛地惊醒过来。</p>
原来是埃里克。</p>
他把一个精致的皮夹塞进了她的口袋里。</p>
薄莉拿出来，转头问道：“我可以打开看看吗？”</p>
没有回答。</p>
那就是可以。</p>
薄莉打开皮夹，里面是各个国家的纸币——应该是经理的钱包，因为要去不同的国家巡演，每个国家的钱币都准备了一些，有英镑，有美元，有法郎，甚至还有几枚金币。</p>
她对这些钱的数目没有概念，埃里克又不愿意跟她说话。</p>
如果要在这个时代生存下来，她估计得多交几个朋友——可以告诉她生活基本常识的那种。</p>
薄莉最后还是睡了过去。</p>
等她再次醒来时，四周已变成一个简易的帐篷——很小，仅能容纳一人，她正躺在一张羊毛毯上。</p>
毛毯应该是恺撒马鞍上的，透着一股马汗味。</p>
帐篷外，是温暖的火焰。</p>
埃里克捡了几块石头，围筑起来，做了一个不易熄灭的火堆。</p>
他不知去哪里了，留薄莉一个人与恺撒面面相觑。</p>
几秒钟后，薄莉站起身，小心翼翼地靠近它：“好马，乖马，你是世界上最乖的小马，不要乱动，让我把后面的背包拿下来……”</p>
恺撒似乎身心俱疲，已经没有力气对她甩脸色，看了她一眼，就垂下马头，继续啃啮青草。</p>
薄莉咬着牙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，终于把登山包扛了下来。</p>
那一刻，她的手都在发抖。</p>
这不是登山包，而是干净的内衣，干净的衣服，干净的毛毯，干净的鞋子，干净的水。</p>
……还有支撑她活到现在的，牛油火锅罐头。</p>
薄莉深吸一口气，用力把登山包拖进帐篷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它，找到干净的内衣。</p>
在马戏团，一周才能洗一次澡，而且还是所有人共用一缸洗澡水——不是一起洗，而是上个人洗完，下个人进去接着洗。</p>